不思量·自难忘
*CP26姚羽猫无料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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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把理想装进口袋，坐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
他重重靠向椅背不忍看自己抛下的东西，却将一张纸在口袋里揉的破皱不堪——一张打印出来的，论坛里难以删掉的一段回忆。
正面是一个电话，背面是一段聊天记录。
“来和我一起做我们想做的游戏吧。”
回忆中大男孩无畏坚定的目光与笑容正如云层之上刺得人眼晕的阳光。
他们因游戏相识，相知，相约追梦。
但是那堆卖不出去的书仿佛理想夭折的第一步噩梦般缠绕着他，令他害怕，自己没实力跟上那个人的梦。
可他又不愿直接跪地认输，这毅然决然的航班就是他的决定。
等一等，再等一等吧。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姚蒙想着，落地之后也一直没敢主动去打羽中的电话。
工作室里井然有序的吵杂突然被尖锐的电话声打断，所有人都或悄悄或直接地望向接起电话的羽中，观察他的表情。
这决定性的一刻寂静如万物停滞。
羽中的表情看不出端倪，只有在放下电话那一刻才长出一口气，笑起来。
“搞定。”
一片欢呼。
在座所有人都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有了极大动力去面对未知的未来。
命运的雪球再度开始滚动的这一天，少女O线和育O的联动拍板定案。
放下手机，羽中情不自禁摩擦变暗的触屏。
这些年他换了好几部手机，也随之删掉很多东西，通讯录空白得只剩工作。
眼前他努力多年的心血终于结果，他想单纯地报喜却不知该打给谁。
其实那两个电话都还在的，他人生中抹不掉的两个伙伴，都还一路陪着他，只不过从并肩同行变成背向而立，再也拨不出。
羽中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拉黑了自己，换了号码没有。
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一念及此，羽中望着玻璃上公司的图标心中说不出是快意还是痛楚。
曾经他的玻璃上贴着别的东西。
租来的别墅有两扇打不开的死窗，其中一扇就在摆着他们上下铺的卧室里。
羽中把设计图贴在那扇窗户上，姚蒙走进来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直接坐在地上看起来。
灯光斜射在图画上，又反射到姚蒙脸上，就像姚蒙沉浸在自己的梦里般。
第一次被人如此认真欣赏作品，羽中心中有些痒痒的冲动。
姚蒙总说自己没那么多文化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只懂地面上的东西，于是一直睡在下铺。
但他很认真的思考着他们的游戏，羽中迷迷糊糊中时常被下方传来敲床板的声音吵醒，扒着床栏看下去，一定有张闪闪发光兴奋的脸望着他：
“羽中，我又想到个主意。”
姚蒙是个聪明人，羽中想着，不然不会一直在策略游戏上压自己一头。
聪明的人都危险。
那晚羽中输了一次又一次，丢盔卸甲。
直输到险些把一切交到他手中。
后来那两张床变成两个名字，“散O”“阵O”，个人消融在公司中，变得模糊。
床也没人再睡，变得冰冷。
羽中揉了揉眼，窗外的蓝天是那么刺眼。
像他遇到海猫那天。
海猫络合物这个名字很独特，直到现在羽中还是这么认为。
他人也独特如其名，是个艺术家，虽然那个时候还没人把二次元画画的人当艺术家。
更没人相信，二次元手游有朝一日真的可以登堂入室。
海猫一直相信着，羽中就把他视为知己。
比起姚蒙说的那些运营啊资本啊规划啊，海猫说的话似乎更动人。
那段时期他们似乎画了很多画，画彼此幻想里的大陆、美少女、激烈的故事，画笔有能力替主人说话的话，一定每一笔涂抹都会带上真情。
游戏公测，一切似乎都走上正轨。
两个飘飘如云的人做的梦，怎能不动人？
他们携手造出的作品，怎能不成功？
一直到和姚蒙对峙桌前，羽中脑中回响着的依然是海猫自信满满说的话：
“我们一起来做想做的游戏吧，一定会成功。”
然后想到类似的话他似乎对姚蒙也说过。
逃不出的背道而驰的命运就附在那句话上。
现在羽中都不敢再翻自己的微博，因为会看见若干年前他和海猫出现同一条微博的at里。
别人眼里的金玉良缘，终归都不会成功罢。
分别的时候，羽中对姚蒙说“你变了”。
没过多久，这三个字竟然变成海猫对自己来说。
三个人的作品，分崩离析。
羽中再也不交朋友，再也不信知己，他只要背后有自己构建出的那个世界。
潜心制作游戏的这几年，羽中偶尔会在梦中梦见和好的画面。
没有前因后果，只有再次拥抱，微笑。
醒来怔怔在床前坐好久，想不起哪边是现实。
少女O线从举步维艰到平稳，他受过太多辱骂，可这些都不如姚蒙充满恨意带走数据那天留给他的眼神疼痛。
上线国外，流水起伏，他遇到过很多难关，可这些都不如他听说海猫带着明日O舟走向世界姚蒙为他铺路时震惊。
“我非要输的一无所有吗？”
羽中握紧手中的手机，喃喃自语，
“你们看，我想做的游戏没有错，拿下这次联动，就是我的胜利。”
有人胜利的话，游戏就结束了，大家都会回来。
这种孩子都不会做的梦，羽中也相信了一秒。
收到海猫的消息，姚蒙几乎是用最快速度回了他电话。
海猫接起电话的声音很平静，姚蒙却慌乱：
“你为什么要去找育O？”
自从肯O基风波后，作为二次元手游界的新秀，明日O舟一直仔细挑选着自己的下一位联动伙伴。
姚蒙拿出了很多提案，都是响当当的大公司，与海猫一家家选。
可海猫似乎总也不满意。
这让姚蒙偶尔会从海猫身上看见羽中的影子。
当年，羽中也是否定了他找到的一个个投资方，眼前都是闪亮的梦的泡沫。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一见如故，无比合适。
无奈太相似的人总会在细节上钻牛角尖，牵一发而动全身。
姚蒙却经历不起第二次的失败，或者说，第三次。
他拼命学管理，学经济，学市场，为的就是学会怎么好好创造一个梦——
证明给羽中看他可以。
也不需要羽中真的看见，在两人背对站立时不经意中听到就好。
毕竟是自己砍下重重一刀，他们不到死前大概再也做不到坦然相见。
然而谁能料到他以为早就背向不回头的人，这一次被海猫拉着转了一圈又回到面前。
他姚蒙提了那么多企划，终归比不过一个传入耳中的暗处消息。
“你和他私下谈好了要一起造势，还是……”
羽中和敌对这两个词，姚蒙竟然都说不出口。
他脑中又闪现出羽中无畏的笑容，那个人，一定不会怕正面进攻。
“怕什么，他能和育O联动，我们就不行吗？”
海猫就也是不会怕的那类人。
当年与羽中在游戏理念上的不同只算小打小闹，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在世人面前来一场恢弘的比赛了，海猫收到消息那一刻意识到自己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模仿。拙劣。
这两个词从他的作品走向公测时就如影随形，每每闭眼想到那些评论，海猫就会想起羽中。
原来羽中当初也是伴随着这样的压力，面色憔悴，作出决定。
海猫终于原谅了一些当年的冲动，却无法原谅当年羽中说他的理想是错。
羽中只是被现实的世界压垮了，但自己绝不要变成那样。
如果你要当灰色，我就一定要做不加黑色的白。
暗暗下定决心，海猫咬牙离开了本以为会是唯一理解自己的知交。
现在，羽中很强大，自己比羽中更强大，只缺这么一份盖章证明了。
“我们不躲也不逃，就和他比一场谁的游戏更棒更正确，好不好？”
他准备了很多东西，现在可以使用了。
姚蒙确实帮了他很多，拿出了令他瞠目结舌的开服营销，一炮走红。
但海猫觉得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在大家开始对羽中制作游戏的真心给出正面评价的当下，他也想展露出自己的理想给世界看看。
他要让所有人，尤其是羽中明白，他有能力一个人也做出自己想做的游戏。
虽然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做会更好。
电话那头的姚蒙不知懂不懂海猫的心意，叹了口气：
“你要想清楚，即便我们现在体量很大，还有外国服，但是和那么大的公司，还是之前被舆论认为我们有……”
“他羽中不也是因为这个选了育O吗！”
海猫大声打断了姚蒙的话。
终于说出口的名字仿佛从远处搬来一座山，海猫与姚蒙都顿了一下。
“姚蒙，我知道，你是恨他，才来帮我。”
再度开口，海猫望向天空，不知为何他看着晴天却觉得会下雨，
“但是我……我只是想，赢他一次。”
赢一次。
这句话令姚蒙被拽回到那间卧室，那一局局游戏。
他赢了一把又一把，差点赢到人生，却在现实中满盘皆输。
姚蒙想告诉海猫，这样不是赢，但自己作为一个没赢过的输家要怎么解释？
所以他只得又叹了口气。
“我不是你杀人的刀，所以这一次，我要自己决定。”
海猫的声音再度传来，让姚蒙恍惚中觉得在自己扶持起来的这两个游戏中自己才是最多余的那个局外人。
他难道不配有梦吗？不配为他喜欢的梦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吗？
羽中说他太功利，海猫说他插手太多。
姚蒙的画框里铺不开他们的梦了。
恨总由爱生。
“随你吧。”
姚蒙咬了咬牙，挂断电话。
人际关系都是剪不断理还乱。
收到旧日友人消息，说明日O舟也要和育O联动的时候，羽中脸上表情变化数次。
最后停留在一个僵硬的皱眉和轻笑。
是海猫的决定吧？
他打出这个问题，删掉。换了措辞再打一次，又删掉。
一直磨蹭到对面头像灰掉也没发出。
一定是海猫。
羽中只好自问自答。
这种意气风发像极了那个和他提笔挥舞，用色彩填满空白画布的男人。
原来我们想的依然一样。
他一瞬间想要奔跑到海猫的办公室，握住他的手。
可因为想起海猫背后的影子止步。
是他吗？难道会是他吗？
姚蒙在想什么，自从那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后羽中再也猜不透了。
这个名字一定会一辈子跟着他，把定好的未来也搅得吉凶未卜。
如果他的两位伙伴真的联手了，自己会不会招架不住？
羽中不敢想，却不得不想，因为他现在一个人背着自己全部的梦。
这一次，正正经经地用内容来比一次吧。
不去想对手的棋，羽中专注眼前，再次评估起手里的几份提案。
却忍不住又要想起，曾经一次次为了他修改提案的人的背影。
或许是因为明日O舟风头正劲，联动谈下来没费什么力。
确认的那一天，海猫动用了很多旧关系，打听羽中会在哪一天发表。
他想比羽中更快一步，打出自己的一击。
看着似笑非笑的海猫，姚蒙走出办公室，给他安插在散O的人打了个电话。
无论如何，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插手这件事一下，要让人看不清看不透。
羽中和海猫的梦里他要有一席之地。
安排好自己的计划，姚蒙擦了擦留下指纹的手机屏幕。
不小心点到通讯簿，看见那个仅有一人的分组。
2008年，到现在，12年了。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姚蒙点了根烟，有些想哭。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他还没有变呢？做个坦然被人唾弃的商人有什么不好？
可那句话就像魔咒，要延续到他死亡，甚至跟进棺材。
来和我一起做我们想做的游戏吧。
“你还不懂吗？我们想做的本来就是一样的游戏啊。”
一样的充满幻想，一样的火爆知名，一样的可以靠理想养活人生。
偌大的上海机场空荡荡，再也等不到当初的大男孩。
2020年4月25日18点，少女O线微博公布与育O联动。
相隔不到4小时，明日O舟在直播中公布了自己与育O的联动企划。
来采访的记者道谢走出房间，姚蒙靠回椅背擦了擦头上的汗。
回想起来，距离他上一次接受游戏行业记者的采访已经过了两年多。
明日O舟确实很成功，成功到足以掩盖很多，成功到更多的视线开始聚焦到悠O本身。再也没什么人会问他，关于当年那一个人那一款游戏的事。
记者问了他的公司在日本运营的碧蓝O线，问了雀O，甚至问了他的未来计划。
姚蒙侃侃而谈，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姿态。
没人知道他提前一周认真地准备好了如果记者问到某个问题自己该如何作答的台本，即便他自己清楚99.9%不会用到。
“那你觉得这个群体的属性是什么？”
刚才采访快要结束时，记者问了这个问题。
提问的目的是想了解姚蒙如何定义自己的客户群，但姚蒙听在耳中，脑海中想到的是自己，是海猫，是羽中，不是玩家。
而是一句，来和我一起做我们想做的游戏吧。
“我觉得是热爱吧。”
淡淡开口，眼前闪回一张张回忆擅自刻在大脑里的照片。
这个问题继续往前走十步的话，姚蒙一定会说，我们三个人没人不热爱，越是热爱越是狂信，越是自以为是，越是痛恨。
可惜就止步此处。
看记者波澜不惊地转向下一个问题，姚蒙安慰自己，其实没那么多人在意他和羽中和海猫到底有什么过去，大家只是在意话题度高的游戏。
当年他有一款游戏，只有一款游戏，现在他仍旧只有游戏。
记者结束提问后还闲聊了几句。
姚蒙配合着谈笑，末了突然问：
“闲聊不会被写进采访里吧？”
记者说：
“当然不会，但是您闲聊里也没透露什么秘密啊，就连联动的细节，您都守口如瓶。”
姚蒙点点头：
“我只是确认下。”
他自己在微博发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拉黑自己的人看不见，但是如果要登上报道，姚蒙并不想提到自己每年还会看一次《社交网络》这种人生小插曲。
不算在暗示什么，只是感慨，原来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分道扬镳的人。
但是电影总比现实张狂，甚至更贴近他们熟悉的“二次元”，是假非真。
真的走进那间压抑的办公室里哪怕空气都会噎住人讲不了话，遑论表演戏剧。
羽中那间是，海猫那间也是，自己那间还是。
大概，有可能，自己下意识发出那条微博还是期待着某个特定的只有0.1%概率会出现的读者。
姚蒙仰起头长出了一口气，手机又收到微信提醒，是喜报，说明日O舟日服在推特上讨论热度不错，这个月流水值得期待。
姚蒙回道，好，继续加油！
越滚越大的银行账户数字，也不知那一天才能真的大到足以遮住眼睛。
海猫周围的员工都说他最近话很多。
似乎和少女O线的育O联动激发出了他体内的什么，让海猫变得像个工作狂。
审了无数份稿子，盯着一次次测试，关乎游戏设计的环节事必亲至，不允许他的构思在实现中出现一点偏离，几乎住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人问过海猫他在追求着什么，如果答案是钱的话大概最能让大家安心，但万一不是，恐怕没人知道该怎么接话。
鹰O的办公室里能让海猫黑着脸出来的人或许只有姚蒙，虽然大家也不知道他们都在聊些什么。
因为明日O舟的流水走势总不至于令人担忧。
当然，他们更不可能是在聊明日O舟的主线剧情。
“员工要是听见我们在聊分成会怎么想？”
姚蒙看着百叶窗隔离后忙碌的员工们，吐了口烟。
“会觉得我们是正常人，不是追梦的疯子。”
海猫冷着脸回答。
商业伙伴走到这一步哪有不谈利益的？
大家都这么样说，他们就也学着做了。
这事情模仿起来还不错，居然不会比真心实意谈话更尴尬。
“世界上哪还有追梦的疯子？”
姚蒙想起他在楼下看见的广告，写着大大的二次元三个字，时至今日他才觉得这个词这么刺眼，以至于他在采访里都避免谈论这个符号。
“有也早都死了。”
听姚蒙说着似嘲讽不似嘲讽的话，海猫皱了皱眉头：
“同意就签字，我很忙。”
“我拿到他联动的初版企划书了。”
姚蒙按灭了烟，一边签字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他本以为海猫会问和明日O舟的比怎么样，可海猫却说：
“哦，那又如何？”
这话让姚蒙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害自己显得更像想击败羽中的那个人。
“我已经不需要看着别人的梦走路了。”
海猫沉默片刻补充一句。
姚蒙说：
“是。”
然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沉默到一页页合同翻完。
“日服的新PV你看了吗？”
“看了，做的不错。”
快走出办公室，已经把门拉开的姚蒙才问。
他也不确定自己想听海猫说什么，也许说羽中的人一定做不出这种PV。
用钱砸出来的。
海猫闭口不言，只是抱着手站着，等他关门。
姚蒙突然想到般又说：
“你和羽中越来越不像了，你知道吗，越不像的两个人之间越没有胜负可言。”
语毕立刻关上门，这次姚蒙确定自己不想听回答。
海猫被独自留下愣在原地回味这句话。
一时甚至想追出门去追问，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像过羽中？
他不想承认，然而羽中的存在就像是他和姚蒙共通膜拜过的开路人，往哪个方向去看都忍不住思前想后一番这会不会还是在羽中提过的路上。
如此想来，自己或许该庆幸，终于走出了相似的魔咒。
海猫咬了咬牙。
一定是姚蒙出了问题，从育O事件之后总会提起羽中。
要忘就该像自己一般忘得更彻底点，恨也该恨得更像样些。
恨吗？
这个字令海猫猛然自问，这里有什么值得他恨。
姚蒙来帮自己的真实理由海猫从没问过，羽中两个字就是姚蒙眼里最黑暗的雾霾。
也许真的是恨吧，海猫却一直强迫自己用“公平竞争”一词来替换。
什么“越不像的两个人之间越没有胜负可言”，他姚蒙配说这种哲学家一样的话吗？
他和羽中之间一定要分出胜负，必须有胜负存在。
如果没有的话，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结束。
就是这次联动了，绝不能放过。
海猫松开不自觉被咬住的嘴唇，下意识喃喃自语：
“追梦的疯子都死了。”
很多梦死在市场里了，当然没有追梦的疯子，只剩下抱着梦的残骸不放手的人。
命运选择他和羽中活着，选择散O和鹰O活着，很多东西能杀死梦，但能杀死人的，只有人。
“联动活动的剧情改好了吗，发我。”
很快回过神来，海猫拍了拍脸，在工作群里发了条消息。
不一会有人回他，传来第五次修改的剧情。
把自己沉浸到那个虚幻的故事里，海猫终于觉得可以轻松喘息。
坐在写了二次元的广告牌下，姚蒙觉得恍如身处梦中。
逐渐变热的天气不必加上这三个字来炙烤他都足以汗流浃背。
方才自己头脑一热就和海猫说了些虚无缥缈的话，现在想想都后悔。
他该去停车场开上自己的车回酒店，眼下却只想坐着。
上海，上海。
一切开始的地方会不会也结束一切，姚蒙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已经把自己和羽中的胜负丢掉了，当年玩过的游戏与别墅里的设计稿一同被封印成死局。
商人与游戏制作人之间靠什么都比不出输赢，位置永远是错位。
姚蒙觉得自己是利用了海猫，想回到和羽中的对局上，又觉得不是，因为怎么看羽中棋盘对面的位置已经被海猫先一步坐下了。
散O新发了好几个企划，姚蒙揉揉眼睛都是过去的影子。
只是他找不到羽中将棋盘放在哪里了。
找不到追梦的疯子来为自己带路，找不到那个抛下一切来追梦的自己。
姚蒙又想抽烟了，于是点起一根。
站起来转身，直直飘起的烟雾模糊了广告牌上二次元美少女的脸，竟像是羽中在论坛里画过的简笔画。
如果自己那个时候鼓起勇气，先打给他，而不是等着他来打给自己……
游戏是不是早就结束了，或者说，完成了。
握紧拳头，姚蒙把还没吸几口的香烟丢到地上，狠狠用脚踩熄了。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自己的嗅觉从没出过错。
姚蒙告诫自己。
就是这一次了，只能在他们用育O强行构造出的角斗场里。
一定会有什么东西结束。
必须结束才行。
羽中看见好友圈有人转发姚蒙那篇专访，对着那耸动的标题笑了笑。
上面赫然写着“我卖房做了三件事情，解救公司、拿下《碧蓝O线》、投资成立鹰O”，就像平平无奇的地下新闻突然见光，令早就了解的人想惊讶也装不出。
但羽中还是把报道看完了，通篇都是悠O，或者说姚蒙的雄心壮志。
不奇怪，姚蒙本就是那样的人。
他听姚蒙在别墅里说起，孤零零背井离乡落地上海那天，他一无所有，除了一个梦。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着自己发光，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羽中当时很是感服，觉得幸好自己打了他的电话，让他加入了自己的梦。
只恨自己无法预知，不能早点知道自己的电话到底是不是姚蒙在等的那一个。
一个人就可以做梦，要第二个人来干什么呢？
羽中觉得心中憋着一股气，目光驻足在采访最后。
那里写着一个问题，记者问：
“那你觉得这个群体的属性是什么？”
姚蒙答：
“我觉得是热爱吧。”
再无后话。
羽中被“热爱”这个词震得脑中都是嗡嗡的蜂鸣声。
人可以热爱钱，可以热爱游戏，可以热爱梦想。
他们三个人难道有一个人配不上热爱吗？
他便又把采访拉回到最初，记者在问明日O舟的事。
海猫真的成功了。羽中想着，把自己丢进柔软的座椅靠背中，撑着下巴沉思。
他该想少女O线的未来，脑中却挥不走总要飘进来的假设。
假设有一款属于三个人的游戏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