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罂&沈夜
*大量私设脑补
*考虑了一下神魔俯视中的众生是什么模样呢?
“逆天而行,必得果报。”
不是天的物什经常说类似的话,如同信奉确凿无疑的真理,可惜砺罂知道的真理里没有这一条,只有必得果报那半句。
至于那天,逆不逆它都有个结果发配给你。
砺罂不想研究什么叫天命,只是心魔活着得靠吸取七情心念,便要看着人有样学样。学会越多,越能惑人,就可以抓到更多美味贡品。
据砺罂所知,人间所说最大的逆天而行,应该是颠倒生死。
在这烈山部中,大概也是如此。
不然沈夜大祭司和那个七杀祭司妄图把自己恩人救回来的时候也不会这么说。
按照人类的分类标准,谢衣确实算得上砺罂恩人,把上古结界开个缝让他寻到这世外桃源,如果他本事再厉害点没打输,能把这大祭司也帮忙处理了,砺罂觉得自己可以多记住他几百年,以后在魔界提起还能夸他一句人间共犯。
人总想和神仙攀交情,大概也会有人想和魔族攀交情吧。砺罂想着。
然而这破城里唯一和他有点交情的只有那大祭司,交情的深刻程度与双方想把对方除之而后快的心情成正比。
没了沈夜,或者沈夜再无能点他早就可以在流月城把控一切,将那下界吃个一干二净,而不是附身在这矩木上和沈夜一天天演戏。
砺罂虽然学了不少诱骗人类的手段,遇到麻烦的对手尔虞我诈终归还是会觉得棘手。
尤其还是,这么美味的对手。
魔由心生,所以魔要食人一开始学会的手段便是识人心。人心皆有弱点,心魔就像能作弊一样可以看见那个弱点,稍加引诱就上钩的比比皆是,只要散点魔气就可以吸个干净。偶尔有些难缠的,也终会有被心魔撬开心锁的一天,食这种人的七情就要美味一些,和同行说起还可以吹嘘一番。
再难缠的,就像沈夜这样,情越至深至重,反而越难攻,再加之神血庇护,灵力强可斩魔,可谓一对手。
能给砺罂五百年,砺罂颇有兴趣慢慢玩玩,要不是沈夜比他还着急,急着救这被神遗忘的族人。
可救人比食人难百倍,砺罂身为魔族都有此感悟,人又怎么能救得了人?
就像现在,自己杀了的人救了半天不还是救不回来。
看了半晌沈夜和七杀折腾,砺罂渐渐觉得无聊。
也不是不能趁机在谢衣身上做点什么,但是被沈夜知晓自己已经触及此处,今后肯定更严加防卫,让自己少很多乐趣。
而且谢衣看上去也不是很好吃,七情皆淡,最浓的那一点不过稍稍偏向沈夜。
死了就是死了,不好吃了。
看腻眼前闹剧,砺罂飘回矩木养神,却又忍不住又开始琢磨人情。
并非自吹自擂,砺罂觉得魔族里自己这么勤奋好学的大概不多,不光看着这流月城里几位祭司之间的来往摸索出他们心之所向,还开始预测他们行动思考利用。
学习人类到这地步只为果腹,想来心魔可能比人还惨。
一念及此,砺罂觉得又有些饿了。
七情谓之喜、怒、忧、惧、爱、憎、欲,当中越为负面的于心魔而言越是美味,喜怒弹指间,往往养不大,憎惧之情在人心中则可活很久,由一事一物起,即可渗入万事万物,越滚越大。
流月城中惧为多,砺罂时常想偷吃一份,却偏被他最美味的食物从中阻拦。
“沈夜……呵呵。”
第一眼见到沈夜,砺罂就看出他憎者颇多,又惧一无形物,却还有爱欲深重,种种情志纠缠出他这一颗上等果实,诱得砺罂心魔本能按奈不住。
那些愚民见他无喜怒忧乐恰配神职,砺罂却明白于心念而言压在暗里的东西比表露出来的更适合生长,他甚至能看见沈夜心念之果长得快比心脏还大。
等这些东西填满他,撑破他,就是心魔飨宴之日。
为了吃到沈夜,砺罂决定再忍一段时日,陪他拖延周旋。
古云烦恼障品类众多,我执为根。
沈夜这么一个执念插进心底的男人,简直就是神规之下为心魔而生的珍馐,注定要被他砺罂食用。
于是砺罂又念了一次沈夜名字,讥笑起来。
他这一笑,七杀祭司那边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砺罂便笑得更加厉害。
“看大祭司今日气色不错,不知是否有什么好事发生。”
过后一周,沈夜脸色一直很难看,砺罂实在按奈不住心中快乐,选了个他面色最为阴沉的日子冒出来搭话。
沈夜知他蓄意挑衅,懒得搭理,又烦那不散的魔气飘散四周,只想施法赶走。
不料寻声转身看见一张惊得他气血倒流的脸。
砺罂化作谢衣之形,正想开口说话,沈夜便一刀斩来。
这一刀极狠极利,把假形直接劈散,其上杀气卷着灵力一直吹到大厅尽头。砺罂心道刚才幸好放了个幻形,若是本体吃了这一刀少说也得休养数月。
“滚。”
沈夜不想与他废话,挤出一字。
可被说了滚反而令砺罂更不想走,聚影成形呵呵大笑登场。
根本不等他说话,沈夜又是一刀挥来,而砺罂早有准备,散为气躲过这冰冷一刀。
“有趣有趣,大祭司对所爱之人下手也能如此之狠,想必是不喜欢死者复活的戏码,还是说我仿得不像?”
沈夜冷笑:“像极了,可惜是个已死的叛逆之徒。”
“哦?我知有一词恩断义绝,看来该用在此处。”
“你所为何事?本座没空教魔读书认字。”沈夜目光梭巡,试着从众多影子里看出砺罂所在。
猜到沈夜所想,砺罂干脆大方现身:“看大祭司对我颇有敌意,是否打算作废你我结盟之约?”
“才为你投一批矩木枝下界,你有何不满?”动静再大难免被人察觉,沈夜思考一下冷着脸收回刀,却未收杀气。
砺罂见状,得寸进尺靠向沈夜更近:
“并无不满,只怕大祭司后为儿女情长所困,倦怠工作。”
“哦?你可是小看本座?”
“呵呵呵……并非小看,只是看大祭司心中拥堵,我有一法可排忧。”
心魔身具千面,砺罂略微施法,便在沈夜眼前化其父、其妹、其友、其敌与众多沈夜都无印象城民之形,诸多人形起起消消,极像看了一生。
“你……”
沈夜沉吟,后退一步。
“大祭司莫要慌张,你这护心法极强,即便我也观不了你的心。但是心魔之眼,擅识七情所向,我只稍加利用。”
砺婴阴阴一笑,又化为无面之影,
“不忍见我之盟友受重情所累,耽误盟约进展,我可食去你七情心念,从此免受其苦。大祭司意下如何?”
见沈夜不言,砺罂又道:
“大祭司不爱这法,我也可附于你身,替你受这七情折磨。
我可代大祭司操持流月城事物,待矩木枝遍布下界,如约引流月城民出逃。想你也恨那些神仙老儿,不如与我合一,去下界做个快活魔王。你我之力相合,自是难有人可挡其锋芒。”
砺罂边说,边观察沈夜心情,看出他心中挣扎,当即想趁虚而入。
谁想沈夜拂袖转身,拒绝砺婴提议;“见了下界被吸七情之人,你以为本座会信你鬼话连篇?”
砺罂不依不饶,转去他面前:“下界之人底子太差,我随便施法,难免吸不精准连带别的什么也抽个干净。食遍下界一城也就堪堪果腹,而大祭司这种人间美味我肯定亲手细细操刀,大祭司若肯让我吃两情,我便十年不再扰你。”
听砺罂像是把自己与菜相比,沈夜气得冷笑:
“看你说的便宜,只怕付不出吃本座的代价。”
“代价?”
砺罂嗤笑,散去形态,化为一团黑雾将沈夜包在其中,
“大祭司之座孤寒,是付了什么代价?烈山部族被困死此城,是付了什么代价?”
“那些心念栓在大祭司身上的人,又是付了什么代价?”
最后一问像一颗小小的钉子,砸在沈夜心底。
砺罂看沈夜皱眉,大笑道:“我为魔之后,见人世修仙已久,多数求一个脱离人世之苦,而那苦之根源,多源于心。人难脱其苦,故而我心魔不灭。但你们羡慕的那些神仙,却无一除己七情六欲,我等魔族,亦无此执念。这苦,仅仅折磨人世。大祭司已逆天行事,我为你斩断烦恼根,自登极乐,此后你可抛去念想,城中人也不至为你再生苦痛。”
“两全其美之事,大祭司当真不懂?”
沈夜无言,静默入思。砺罂见他双拳紧握,似是害怕一开口就被自己钻了空子,不免愉快起来。
砺罂便驱动魔气,贴沈夜更近。
平日沈夜灵力充盈,周身护法极强,今日不知为何略有衰弱,加上他心思纷乱,竟然被砺罂魔气近到贴肤。
灵力屏障和魔气碰撞摩擦,激得砺罂心痒。
他那魔气之末,就贴在沈夜胸前,稍有一口便可划裂肌肤,拆折胸骨,直取心脏。
心魔以无形之物为食,却也可显形食人肉,现在砺罂就想要化出实形,连带骨肉一起把沈夜食用。
如其情浓郁黏滑,回味无穷,骨肉当也有此滋味。
不怕自己魔气被灵力消耗,砺罂硬生生挤着那屏障看沈夜身内七情心念的模样。
喜怒相消,爱憎并蒂,惧向心念,欲散其中。
光是嗅飘逸出壳的香气,砺罂就忍不住想现出原形张嘴一咬。
吃了他,吃了这诱魔之人。
即便碎魔核,也要细细磨碎吮吸沈夜之味。
“我见大祭司尤惧‘失',若再无其扰,自可安睡无忧。”
无可失之物自当不惧失,这是何种交易,砺罂当然不会明说,
“若是大祭司不愿献上自己,又不忍看他人为你受苦,我也可先把你部族中人最浓重的情与念吃个彻底。”
明知魔气和自己灵气正相抵相消,沈夜也未发一语,触及部族,却条件反射般回答:
“若你对我部族中人动手,本座定让你灰飞烟灭。”
“若是无缝,心魔自是不能无从下手,但若自己心中缝隙众多,可怪不得我等心魔被吸引而上。”
最初那隔着结界都勾得砺罂食指大动的美味,就是这流月城中众多心念,待到结界裂缝之日,砺罂也见到了他日思夜想想要吃掉的那人。
“我非大祭司之敌,而是要助你脱离苦楚。”
沈夜那颗破绽众多却被压在胸腔里紧紧压成型的心脏,他砺罂好像就要碰到了。
可保护之法又突然变强,阻挡心魔之力。
大约思得答案,沈夜开口道:
“本座这命……现在还不能让与他人之手。”
未能如愿,砺罂心下烦怒;“大祭司觉得现在不能,难道以后就能?”
“本座要做之事,无意假借尔等魔族之力。”
沈夜重重一挥袖,从砺罂之影中为自己挥出一道路,
“再不走,本座可要动手送客。”
“只怕大祭司想让之时,已经无命可让。”
自知今日成事无望,白费了口舌,砺罂想杀沈夜之心更甚,咬牙切齿。
沈夜喉中发出笑音,面上却全无表情:
“本座将死之时,你若还活着,尽可来拿。”
又过数多时日,砺罂闻沈夜去下界杀了个偃甲人,观他归城后七情有一渐熄,心念却更旺,不知这畸形之果滋味如何。思索中忆起偷听沈夜给妹妹讲的那劳什子司幽与神女之事,不由拍手称快恍然大悟。
原来最大的逆天而行,当是求一个两情相悦。